家在寿光西北部,三号县路穿村而过,十几年前,这条路也是寿光地表水的咸淡分界线,村里公路以南的水,甘甜可口称为“甜水”,公路以北的水含卤量高,喝起来咸称为“懒水”。相对应,村南的土地浇水条件好土壤肥沃称作南坡,去村北的土地耕作,老家人脱口而出的则是“下洼”。南坡种植玉米小麦等价值高的作物。北坡土壤碱化,是茅草的天堂,对于碱化的土地,老家人种植棉花,也栽了一大片树林。茅草地、林带,是我少年时的欢乐场,这里盛产蚂蚱,找根棉槐条,缝上个纸壳,做个蚂蚱拍,出去两三个小时,就能捕满一塑料袋。
蚂蚱大体有三种:一种翅膀短蹦得高飞不远的,被称作“骆驼”,一种腿高翅长头呈三角形的被称作“蚱蜢牛”,至于那种见人就飞不容易逮着的则被称为“飞蟥”。捕完蚂蚱,捡几只身体条件好的“蚱蜢牛”赛跑是童年的乐事,几个小伙伴脱鞋光脚围坐一团,蚱蜢牛折翅拆腿,摆在一条起跑线上,以鞋击地,嘴里唱着:蚱蜢牛去驼碳,驼不了来打十万,一万,两万……
蚂蚱可热炒可油炸,尖椒辣炒,是难得的美味。作为“洼客”,我觉得蚂蚱最好吃的做法当属“蚂蚱酱”,蚂蚱去翅油炸,炸至酥脆,切丁,老干妈牛肉酱一瓶,热锅烧油,放入老干妈牛肉酱,花生碎,白芝麻,盐少许,胡椒粉适量,孜然粉一点,拌匀,炒至红油渗出,关火装盘。吃在口中,蚂蚱的脆,牛肉的香,麻辣适当,两颊留香,真是下饭神器。如果周颙在世,文惠太子关于“菜食何味最胜”的问答,该不是“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吧。同样,陆机谓王武子也绝没有千里莼羹的感叹!或者,让洪七公蹲守三个月的美食也不是鸳鸯五珍脍!
随着国家南水北调工程的实施,双王城水库的建成,寿北地下水位明显提升,海水南侵现象逐渐改善,“甜水”“懒水”之说早已成了过去时。老家北坡的土地也都成了良田,林带、茅草也失去了影踪,可捕蚂蚱,跟小伙伴做游戏的情景却历历在目。因为我的亲人,我的乡愁都在这片土地!
陈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