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秀慧 通讯员　李海朋

小清河是山东省内唯一一条具有水陆联运、河海联运、农田灌溉、水产养殖等多种功能的河道，小清河复航工程是山东打造现代化内河航运体系的重要一步，也是我国内河航运建设与发展的重要一环。日前，记者采访了相关专家和民俗学者，听他们讲述小清河与寿光的故事。

一水连四海

历史上，小清河是一条带给人们幸福的河流，蜿蜒穿行于济南、滨州、淄博、东营、潍坊5座城市，在寿光羊角沟即现在的羊口镇注入渤海。小清河的复航，在羊口镇的发展中将起到重要作用。

原先清河有大、小之分，据明代刘珝《大小清河记》一文中记载：“小清之源，出于历城之趵突泉中，汇淯、漯、孝妇诸水，东北抵乐安高家港达于海。大清，则济水渠也，自东阿之张秋镇东北，抵利津富国盐场达于海。”

起初，小清河的入海口并不在羊角沟。“最初，小清河经博兴、马车渎入海，经过几次改道，至清朝时经塘头入海。塘头，便是羊角沟的旧名。据说唐贞观年间，唐兵渡海平辽由此经过，其先头部门就驻扎在‘塘头营’。”寿光市档案馆副研究馆员葛怀圣说：“羊角沟故址在老码头，位于小清河北岸西侧，当年东面附近有一鱼埠，地势略高，紧座淄河北岸，淄河即如今的北老河。”

清光绪十五年，作为登莱青兵备道道台兼东海关监督的盛宣怀，乘船从烟台到小清河入海口，数次溯流而上到羊角沟，勘查沿河百姓受灾情形及水灾频发原因，做出治理小清河及其支流的方案。清光绪十七、十八年（1891年、1892年），盛宣怀奉命治理小清河。上游疏浚历城、章丘、齐东3县河道，将支脉沟上段裁弯取直，展宽筑堤，以泄历城、章丘等县山洪。加宽马道等共长207里。

疏通小清河河道工程量大，当时周疃人袁文熥（1847-1917）任羊口商业贸易商会会长，他建议羊角沟南迁，提议并参与了疏通小清河河道宏伟工程，花去白银19.8万两。“这条从济南到羊口的水上交通大动脉畅通，可把东北木材、廉价的大豆和高粱，及羊口盛产的盐、海鲜不断地从小清河运到济南黄台站，从黄台站分发到全国各地。小清河沿岸的苇席、瓷器、香末等土特产运至羊口，再运至东北、烟台等。”葛怀圣表示，当时小清河航道成了黄金水道，船只增加，日夜繁忙，羊口商会是最大盈利单位。由于袁文熥功绩大，清光绪年间，清政府封他为奉政大夫，成为正五品官员，他夫人也被授予诰命“宜人”。

这是历史上较有成效的一次治理。自清圣祖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以来，断航170余年的小清河由寿光羊角沟海口至历城黄台桥全线通航，并形成了小清河如今的布局。1891年秋，清政府在南岸划街布市，建筑房舍，并改名羊角沟。1896年，位于沾化的永阜盐场因黄河发洪水被淹没，清政府颁布命令，将永阜盐场迁到羊角沟开辟滩地，羊角沟地区的盐池增加到1000多个，原盐的产量也数倍增加，往来济南的船舶不断，羊角沟很快发展起来。

翻阅《羊口镇志》可以发现，1864年烟台东海关在此辟关通商定名羊角沟，开启了羊口近百年的商埠通航时代；1945年羊角沟解放，同年与青岛一并设市……后历经撤市设区复改为市等建制交替更迭，直至1955年改为羊角沟镇，1993年改为羊口镇并沿用至今。

水运托起一城兴盛

当时的小清河，是沿海城市与鲁西市场商品流通的重要水运商路。渤海湾沿岸山东商人所属的帆船有数百只，但常年在小清河运输货物的河船有3000只，通过海河接运，济南、羊角沟、烟台，连成了一体化的区间贸易系统。在羊角沟，海关、商会、滩业工会、盐业工会、渔业工会、公安局、税务局、邮电局、水文站以及包揽原盐运销的南运局、历城局和大小客栈、商店、剧场及其他游乐消遣设施先后建立。陆上车水马龙，人口稠密，遍地堆满货物，街道两侧楼阁高耸连成一片。在以后的一百多年里，利用这条“水上之路”，济南同沿海各大港口开展了大量商贸活动，促进了经济社会发展。

1962年出生于羊口的杨河龙，是一位民俗学者，也是“羊口祭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传承人，他对羊口的历史研究颇深。“1895年至1899年是羊角沟渔、盐、商各业发展的鼎盛时期，人口一时达3万人之多。”杨河龙说，渔民及渔民家属为祈求风调雨顺、人船平安、鱼虾满仓，便在每年的正月十六，家家户户蒸好大饽饽，备好各类供品，扶老携幼，手提扎制的河灯、海灯，身穿节日盛装陆续来到小清河边，烧香敬酒、祷告祈福。如今，羊口渔民开海祭海节已经成为“潍坊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勤劳善良的羊口人不忘本源、知恩图报精神的真实写照。

清同治三年（1864年），商人开始在塘头原址（小清河北岸）建房设商铺，东三省等外埠商贾乘帆船来老码头经商。随着商船逐渐增多，贸易日趋繁华，到清同治八年（1869年），清政府派人在老码头设东海关开始收税。

清光绪年间，随着小清河的重新复航，作为小清河的起止地，黄台板桥、羊角沟都因为航运而繁荣。“小清河疏浚后，内海商轮民船运载客货，每由烟台出海，经过蓬莱县之天桥口、黄县之龙口、掖县之虎头崖，抵羊角沟，换乘小船，取道改河上驶，经过岔河石村，直抵济南城东关外之黄台桥。”清光绪三十二年杨士骧在“山东省小清河疏浚”折中有着如此描述。

商贾人物的家国情怀

小清河商贾气息浓重，物资、物种的交换、引进，与人们思想观念碰撞、交流、融汇，形成了吃苦耐劳、勤俭敬业、以义取利、诚实守信、爱国守法的商贾文化。

张克亮（1869-1934）是一名地道的寿光人，曾担任华庆面粉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济南商埠商会会长、首届济南商业研究会会长兼红十字会会长。年少时，他来到其父在羊角沟开设的粮行学生意并继承父业。1891年，他在羊角沟开设“源顺福酱园”，通过小清河运海货到济南经销。随后，他又开设了面粉厂、榨油厂、木材厂等。爱国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仰，病危时叮嘱其子：“富不能忘国，不能忘家，任何时候都要有爱国、爱家之心。”解放初期，他们为国家加工生产大量面粉，为国家发展贡献了力量。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义”取利，则在杨芝兰（1879-1936）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当时羊角沟的盐仍靠旱运，交通工具靠马车。其与二弟抓住商机，从济南租来漕运船运盐，收获颇丰。兄弟俩在羊角沟、济南各有字号：“福隆”“福兴隆”“福聚隆”“福源隆”。滩场、商行之庞大，资金之雄厚，在当时的羊角沟可谓独擅一家。兄弟俩致富不忘乡亲，每有歉年，必设粥棚；地方修桥铺路、疏浚河道事出资颇丰。

朱东洲（1874-1947），家道殷实，家族在羊角沟开设盐滩、绳席行和粮行，他本可以当一名富家少爷，坐享清福。但他目睹中国工业落后，受外人欺凌深为愤慨，决心兴办民族工业，振兴中华。他投资建设水泥厂，将羊角沟盐滩和其他商业资产倒卖，前后奋斗12载，终于在1932年生产出合格的水泥，既能抵制洋货倾销，又能满足市场需求，可谓利国利民。

从“商周时期夙沙氏煮海为盐”到“唐王李世民东征安营扎寨”，从“元代官台盐场盐业衙署”到“明代塘头寨备御百户所”，从“清朝青州郡第一雄埠”到“近现代齐鲁船老大”，特色渔盐商埠文化铸就就了羊口人勇立潮头、不断超越的顽强品格和海纳百川、开放包容的宽广胸襟。从“为小家”到“为国家”，以上几位商贾人物代表了羊口人的家国情怀，无论时间如何流逝，羊口人的这种精神和文化都值得我们弘扬和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