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日报 2025年01月16日 < 上一期  下一期 >
第A04版:爱我寿光

农圣贾思勰与农学巨著《齐民要术》

《齐民要术》卷八(影抄高山寺宋本)。

《齐民要术》卷八(影抄高山寺宋本)。

齐民要术内页。

编者按 贾思勰(约488-556年),北魏末年至北齐时期人,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农学家之一,“与贾思伯、贾思同兄弟行”(清嘉庆年《寿光县志》),与北魏后期贾思伯、贾思同兄弟相近,且为宗族兄弟关系。我国北魏齐郡益都县(时县治在今寿光市城南益城村)李二村附近人,官至高阳郡太守(约534-540年在任)。

贾思勰重视农业,足迹遍至今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地,积累了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所著《齐民要术》第一次对公元6世纪及之前我国黄河中下游旱作农业生产与技术作了全面、精确、细致地总结,是我国乃至世界现存最早、最完整的古代农业科学巨著,也是全人类的伟大成就之一,对后世农业发展及社会经济、文化影响极为深远,被誉为“中国古代的农业百科全书”,世人尊贾思勰为“农圣”。

《齐民要术》的漂流记

第一次漂流:“崇文院本”被带到日本

《齐民要术》的最初本子是贾思勰手写的,在成书后500年间,一直处于抄本流传阶段。经手众多,以致以讹传讹。到了北宋天圣年间(1023-1032年),为了正本清源,当时国家收藏图书的官署“崇文院”受命主持了《齐民要术》修订工作,并刊刻印刷,向全国发行推广。这一版的《齐民要术》统称为“崇文院本”,是最准确还原原作的版本。该版本在国家农业图书馆有馆藏,分别为“(影抄高山寺宋本)《齐民要术》卷五”“(影抄高山寺宋本)《齐民要术》卷八”。关于它,还有一段不平凡的身世。

据了解,现在存世的《齐民要术》有20余种版本,源自三个祖本,一是北宋崇文院原刻本,二是南宋绍兴本,三是明代嘉靖年间的湖湘本。《农桑辑要》《王桢农书》《农政全书》《授时通考》这几部全面性的大型农书都是取法于《齐民要术》,并且以《齐民要术》中的精炼内容作为基本材料。《齐民要术》中所载的种植、养殖技术的原理原则,许多都在历代的农业生产实践中起了重要的参考作用。

《齐民要术》的影响早已波及国外,日本宽平年间(889-897年)藤原佐世编撰《日本国见在书目》,其中已收录《齐民要术》。我国已湮没的北宋崇文院《齐民要术》原刻本,在日本高山寺藏有第五、第八两残卷,虽不完整却已是稀世之珍。目前,在寿光市博物馆内收藏有清版《齐民要术》四本,已成为珍贵的历史文物。

北宋年间,一位来中国学习禅宗的日本僧人买下了一套“崇文院本”《齐民要术》带回日本,珍藏在日本京都高山寺。后来发生一起火灾,寺院受损严重,“崇文院本”《齐民要术》只剩下第五、第八两残卷。

第二次漂流:残卷深山外人识

1838年冬天,当时41岁的日本藏书家小岛尚质在京都高山寺发现了“崇文院本”《齐民要术》第五、第八两残卷。这两本原刻本历经近千年依然精美如新,柔软坚韧的纸张、秀丽典雅的刻字,无不体现出中国北宋年间高水平印书水准。

小岛尚质为他的发现欣喜若狂,但又遗憾不能把书买走。无奈之余,他付重金购买了仿宋纸张并请僧人用双钩法把原刻本原原本本影抄下来。这项工作从冬天开始,到夏天结束,完美复现了原刻本。

1868年1月3日,日本明治天皇颁布了“王政复古”诏书,宣告明治维新运动开始。这对于中国古籍而言,是灾难的开始。

日本明治维新运动之初,崇尚西洋、鄙视汉学,对古籍弃如敝履,所有中国珍稀古籍都被贱价出售,像《齐民要术》影抄本这样的复制品更不值钱了。此时小岛尚质已经去世,他的后人把书房的大量中国古籍低价出售。

可能是因为藏书太多,或是因为有价无市,这本《齐民要术》影抄本卖了多年没能卖掉。后人们嫌弃它们占地方,将其当废纸处理掉。就在这时,一位名叫杨守敬的中国藏书家来到了小岛家的书房,“拯救”了《齐民要术》影抄本,此时已经是1882年了。

第三次漂流:杨守敬千里寻古书

杨守敬在日本收购中国古籍的事迹,是他收藏书生涯中的一段光辉经历。

杨守敬是湖北宜都人,被《清史稿》誉为“鄂学灵光”,生平著述涉及83个学科,集历史地理学家、书法家、藏书家、金石学家、版本目录学家于一身,被誉为“晚清民初学者第一人”。

1880年4月,杨守敬作为清政府驻日公使何如璋的随员抵达日本,此时他刚41岁,正值盛年,学识深厚、体力充沛。

前往日本之前,有一件事使杨守敬对日本收藏的中国古籍有着深刻印象。他听说了日本明治维新运动之际,在日本的中国古籍几乎论斤估值,有很多同乡到日本贩运中国古籍,尤其以宋、元版本为多。杨守敬猜想,其中必定有不少秘籍孤本。

为了更加高效地从日本获得中国古籍,杨守敬出发前做了大量准备工作——阅读日本收藏中国古籍的相关书目、准备足量的现金和用来以物换物的碑版、古钱、古印等。

到日本后,他在东京市场上闲逛,在书店里看到了许多过去从未见过的中国古籍。杨守敬对日本收藏的中国古籍之多、版刻之精感到兴奋,立马买来,得到了诸多心仪的古籍。他按照书目逐一访求古籍,最终找到了《齐民要术》影抄本。他在1897年所著《日本访书志》里提到:“余所得系小岛尚质以高山寺本影钞,精好如宋刻,用以校勘其他版本,补脱厘误,大有裨益。”但他不能满足的是,“唯未得原书全本照之,终为恨事”。

这本影抄本最初被收藏在位于湖北宜都的杨守敬私家藏书楼——飞青阁。1914年初,又随杨守敬来到北京。但遗憾的是,一年后杨守敬在北京去世。而随着他的离去,这本影抄本的命运又开始了新的转变。

第四次漂流:终安家国家农业图书馆

杨守敬去世后,他的许多藏书也随之下落不明,但这本影抄本却幸运地被官方买下后,奇迹般地进入了故宫博物院图书馆。

七七事变后,日军占领了北平。在1938年6月的一天,一群如狼似虎的日本宪兵突然闯入故宫博物院,借口搜查与“反日”思想有关的书籍,将很多书籍和杂志烧毁或撕毁,还劫走了一部分古籍,其中就包括这本《齐民要术》影抄本,后来将其收入日军华北方面军特务部设立的所谓华北农事实验场书库。

1945年抗战胜利后,华北农事实验场被当时的国民政府接收,更名为中央农业实验所北平农事实验场。1949年2月北平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接管了北平农事实验场,重新组建了华北农业科学研究所。1954年,国家成立中国农业科学院筹备组,其中设置有图书资料组,开始购置、收集、管理书刊资料。所幸,这本影抄本依然留在馆藏里。

1955年4月29日,一位南京农学院(现南京农业大学)的教授万国鼎从南京来到筹备中的中国农业科学院图书资料室,借阅这本《齐民要术》影抄本,撰写一部较易阅读的注释本《齐民要术今释》。

万国鼎是中国著名农史学家、史学家,是中国农史学科的主要创始人和奠基者之一,也是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首届主任。他和西北农学院(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教授石声汉合作,参照几种版本,把《齐民要术》一书全文加以校释、审订,写出了《齐民要术今释》这本重要著作。

1957年,中国农业科学院正式成立,同时建成的还有中国农业科学院图书馆。自此,这本影抄本成为该图书馆馆藏古籍。

2013年11月18日,中国农业科学院图书馆新馆开张,更名为国家农业图书馆,这本影抄本和其他古籍一起“乔迁新居”。从此,这本影抄本在历经近200年的沉浮后,终于有了归宿。

《齐民要术》简介

《齐民要术》共10卷92篇,11万余字(其中小字夹注4万左右),内容极为丰富,涉及农、林、牧、副、渔等农业范畴。卷首有“序”和“杂说”各一篇。“序”是全书的总纲,“杂说”则被认为是后人所作。书中引用古书近300种,采集农谚数十条,使《氾胜之书》《四民月令》及《陶朱公养鱼经》等一些佚失著作的部分内容得以保存下来,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该书集西周至北魏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的知识、技术和经验之大成。分别记载谷物、蔬菜、果树、林木、特种植物的栽培方法。介绍了浸种、育种、施肥、浇灌、防病防虫等方面的全套技术,传播了家禽、家畜、养鱼、养蚕等的饲养经验。从农副产品的加工到油盐酱醋的酿造,到生活日用品的生产,只要是与人们日常生活有关的事情,都进行了详细记述。此外,还以很大的篇幅引载了有实用价值的热带、亚热带植物。正如该书《序》中所说:“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业,靡不毕书。”

在农作物品种上,书中记载粟品种达97个,黍12个,小麦8个,水稻36个。在蔬菜种植上,现代各种瓜类、茄子、韭菜、蒜、葱等当时大多已种植。枣、李等果品境内也已广泛栽培,并开始釆用果树嫁接法。

在种植技术上,绿肥轮作制已普遍推广,还使用踏粪法和环墙垣作肥料。在生产工具上,耕播有三脚耧犁、两脚耧犁和一脚耧犁,还有齐人蔚犁等。当时中国北部仍大面积使用长辕犁,回转费力,不如山东的蔚犁轻便。平田碎土则用铁齿耕耙、耢、碌碡等工具。中耕除草和收割用的锄、镰等工具都很齐备。耕田时深耕细作,“务遣深细,不得趁多”,基本形成了“耕-耙-耱”的耕作流程、以防旱保墒为主的耕作技术体系。

《齐民要术》不仅有很高的科学价值,而且具有很强的思想性。贾思勰论述了农业生产的重要性,指出只有农业发达,百姓才能丰衣足食,国家才能富强安定,教化才能顺利实施。像贾思勰这样的士族知识分子,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环境下,不去在官场上攀附,却愿意花费毕生精力,总结劳动人民的生产经验,研究与人民群众生活息息相关的农业科学知识,实属难能可贵。

《齐民要术》使我国的农业科学第一次形成系统的理论,历代农学家编写的农书,无不从中汲取精华。它不仅是我国珍贵的科学遗产,也是世界农学史上的名著之一,对后世农业生产有着深远的影响。该书远在唐代就传入日本,后又被译成二十几种文字,传到国外,对中国乃至世界各国的农业都产生过巨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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